大约是上幼儿园之后,在上海码头不远处租的几间砖瓦平房,但建筑风格颇像旧时的四合院,房间围在一起,中间便形成一个庭院,在此,便唤作“四合院”吧!
不必说常绿的青松,空旷的平地,低矮的黄杨,洁白的茉莉;也不必说燕子在屋檐下筑窝儿,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,敏捷的小蚂蚱忽然从草间蹦到花坛上去了。单是院里花坛一带,就有无限趣味。月季在这里欢笑,艾草在这里狂舞。丝瓜藤缠绕在秋千架上,圃里的小白菜长得飞快,雏鸡雏鸭满院地跑(现在只怕是禽流感来了,再也看不到了吧),小狗拴着,不愉快地吼叫着,早些时候栽的茄子,已可摘下吃了,但都是青皮的。
堂姐到我家做客时,真是好玩极了。
一开始没什么乐子,在秋千上悠了一会后,她说:“我们去剪加拿大一枝黄花吧!”“加拿大一枝黄花”,植物名,在书上也看到过,至今也觉得这名字很怪。
于是妈妈便拿来修草的剪刀给我们,剪野草剪得真是不亦乐乎!我们一块逮小鸭、遛小狗,在屋檐下看小燕子喳喳地叫,摘茉莉花。时间过得飞快!
有一年冬天,我印象很深。上海难得的一场大雪,盖住了整个四合院。茫茫的白雪,好像大块的棉被。本来院里只有我们一家,如今又多了一户租客,是一个小伙子。
他在院子里堆雪人,我至今都不明白,他是如何将雪球滚得那么圆的,来回走一两圈,一个圆圆的大雪球便成形了。他将两个雪球堆在一起,用手拍拍,后来又团了两个雪球放在上面。你猜猜他堆的是什么?正是米老鼠。在这时,我偏要去添乱,从地上捡起几粒石子按在雪人上当眼睛和纽扣。小伙子只是笑笑,并没有生气。
在雪天上学是最麻烦的,家里的车,油箱被冻住了,发动不了。骑电瓶车,路面已经被冻成了冰面,我们不知摔了多少回了。四合院的大门有个斜坡,又滑,电瓶车根本就骑不上去,赶忙唤来院里的租客,一起来帮忙推车。现在想想,真是好笑!
后来,房东要把四合院给工人们做宿舍,我么迁居到中英街,不久在中英街上的小区买了房。中英街上也是有无穷乐趣的。
在街后面有一条河,我经常叠了纸船扔下去,奈何护栏太高,我每次都只能把纸船扔到近岸的绿萍上,久而久之,也就放弃了。这条河很静,船扔到了河中,也不一定会在水上漂向远方。
中英街一边是商铺,一边是林子。林子里有夹竹桃、响叶杨、香樟和槐树。这些树都非常高大,枝干很粗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,特别是响叶杨,甚至比小区居民楼还要高,风一吹,树叶便“哗啦哗啦”地响。大约是五月份,槐树的花便开了,像白色的珠串坠在树上。有一天,一辆大集卡停在树下,司机运完货后,顺着大集卡爬上去,总算够到了槐树,摘了几串槐花下来,送给了我几串。爸爸说槐花是可以吃的,给我示范起来。
“好吃吗?”我问道。
“挺好吃的。”
可我始终是不敢,后来又不知是听谁说的,槐花能清热去火。等我敢吃的时候,已经没有大集卡可以去摘了。
夏天的一个夜晚,我到楼下商铺前玩,地上跑来一只很小很小的小螃蟹,我赶紧拿塑料杯把它扣住。“哪来的小螃蟹?”我问。“我们这边靠海,它是从海边跑过来的。”妈妈答道。“海离我们那么远嘞!”“螃蟹跑的可快了,‘咕噜’一下就跑来了。”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骗我,我觉得小螃蟹不可能跑那么快,但毕竟无凭无据,也不好说。
我把捉住的小螃蟹喂给乌龟吃了。后来的日子,像这样看见小螃蟹在地上跑来跑去的事也不少。我们这儿靠近东海,夏季总有凉风扑面,或许它们真是从东海跑来的吧!
中英街的一年四季除了温度之外,似乎没有多大区别。香樟树的叶子长青长绿。在冬季,也未有喜庆的过年气。中英街的人很少,商铺多半是关闭的。早年间,这里本是繁华地带,但如今,人不知怎的,陆陆续续地走了,“人去楼空”。有时,真觉得中英街冷清得很,可是,有时又觉得它是静谧的、惬意的,在暖阳下静静安坐的老街,如一幅风景画,永久地展开着。
中英街下面也有一个园子,也有圃,但大多都被种上了蔬菜。这里少有人来,偶尔也可以见到有人来钓鱼,一坐就是几个钟头。因为这里又大又空旷,人也少,是个骑自行车的好地方。有时我蹬上自行车,在园里飞快地骑着,路非常平坦,骑得特别顺畅。从高高的坡上骑下,想想便知有多么刺激,但我很少这样做,因为我毕竟非常胆小,生怕摔个跟头。骑车的时候,便有风拂面,突然想起一句名言:在速度中享受自我。
不论是四合院,还是中英街,都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快乐。虽然相较其他的地方,确实是偏僻、冷清了一点,但是,宁静闲适也是很不错的。远离嘈杂喧哗,远离烦躁吵闹,在宁静的院里、街上,享受平静的生活。在时代进步的同时,也应该适时暂别铅华,感受一下朴素、静谧、简单的日子吧!
或许,惬意的日子是最令人陶醉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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