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在深处

我又一次让他感到了失望。

现在，他就正坐在我面前，一副生气的脸紧张了整个气氛。我知道他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，也不敢跟他说些什么。

上个星期，我的表现很不好，老师把我的情况反映给了他。母亲告诉我，他听到这个消息后，只是一言不发。可这才是最令我感到恐惧的。

就如现在的他，依旧不发一言。

“说说月考的成绩。”这突如其来的声音，雄浑而低沉，毫无征兆地从他嘴里发出，一字一句地钻进我的耳膜，把我吓了一跳。我竟然犹豫了起来，我不知道该从哪科开始说起。半晌，我还是打开了一直紧抿的双唇，一一告诉了他，声如细丝。

他摇了摇头，双鬓斑驳的白发，在日光灯的映照下，熠熠地闪着白光。他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随之，又很快地重重地呼了出来。在这呼与吸之间，我分明看见了他的胸腔，在剧烈地起伏着。

他终于，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。

“咚”的一声，椅子被他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。他仿佛一座沉睡了千年的火山，养精蓄锐了许久，终于在今天把熊熊的怒火释放了出来。震耳欲聋的吼声在蹂躏着我，一句句关于考试，关于复习，关于老师的忠告，关于他们的期望，如同一根根削尖雪亮的矛，狠狠地戳进了我的心。以致于，当时的我根本不觉得有丝毫的关爱在我的身上。我甚至开始怀疑他的爱，他的关心，他的一切……

“谁没当过学生了？谁晚自习不想讲话了？”他还在絮絮不停地念叨着。“既然你都知道，为什么还不能理解我？”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反驳他。他顿时有些愕然，一刹那间，眼神竟有些恍惚。他看着我，随后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我就是这样，当年没读好书。可为人父亲，谁想自己的孩子每天日晒雨淋，干一些吃力的工作！”我怔住了，我在思考着该怎么反驳他的话。但很快我发现这是愚蠢的。试问，世界上还有什么语言可以反驳父母一直无私的付出与关爱呢？

短短的一句话，就在那么一瞬间，竟驱逐了我所有的委屈、伤痛和不甘，而且，还放大了心底里原本只有些许的惭愧。我说出了心底里本最不愿说出的那句对不起，眼眶再也留不住激荡的泪水，洪水开闸般地涌了出来。

父亲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许，额头上的皱纹一条一条地缓缓荡漾开来，我知道，那是欣慰，是欢喜，是原谅。

我的脑海里，忽然闪过无数个他日夜操劳的身影，他从来不曾也不懂得用任何甜腻直白的方法来表达对子女的爱，但不管你看见或者看不见，他的爱，他的关怀，他的付出，就在那里，就在彼此心灵的最深处。

我想，也许，这就是一个男人，一个父亲的爱。他永远爱得深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