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的石榴树

“秋意浓，离人心事秋意浓”，只言片语蜻蜓点水似的撩拨着我的心弦，电视是雪花白，嗞声响着。我朝窗外看去，十字格框住了脸红的石榴。

外公的小院是我儿时过年最每好的回忆，我喜欢摘石榴，夏初的火红花，深秋的石榴，矩状的叶子仿佛经过风雨的锤炼。这片片深红色翠绿，落于屋顶，落于梯子，落于我的衣袖。

阶梯搭在树干上，踩上去颤颤巍巍的，我极力去碰触那抹粉红，小小的手掌托住大大的石榴，我一手抱着石榴，一手抓着梯子，一点点走下来，我捧着咧着嘴儿的石榴，浅浅地发呆。

姥姥看着我的样子，笑着说：“还吃不吃饭了？等会儿，给你洗石榴！”我轻拭石榴，把它放在压水器边。星夜，妈妈在石榴树下支起小餐桌，石榴籽的悠香，米饭的清新，小小的烧麦也有另番风味。姥姥最会那一桌小菜，矮矮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穿梭，最后一道菜，终于上桌。

夜宵时间，我真的要去洗石榴。皱皮的手温暖在凉水中间，姥姥抱着我一起洗石榴，最后满身轻潮。丝丝冰甜淌进我的心田，却仿佛带着姥姥未褪去的温暖。

上年的深秋了，就说姥姥病得严重，不是路途遥远不想去，而是害怕见她化疗后的白头。今年过年，摆弄录像机，录到姥姥时，她自卑地说：“别录了，头发都没了。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显得手足无措。我看到刚摘的石榴，已点点黑斑，它好像和姥姥一样，都老了。

我多么希望我剥开的石榴，汁水是甜的，是暖的。姥姥和石榴都在时间的洗练中，被岁月留下痕迹——再也不能做饭给我吃的你，和那不再明亮的石榴。

我想和你再去一次水池，洗一次石榴，姥姥。